冯筠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，仿佛才想起，自己已是一个死去的人。
　　
　　那一瞬他忘记了，自己与她已是阴阳相隔，甚至不可能相触，谈何相拥。
　　
　　并不顾自己冷得牙齿打战，芸娘将头埋入夫君虚无的胸口，闭上眼睛。
　　
　　好冷......但是，那种感觉却又像是温暖，将她整个人包裹。
　　
　　“芸，别和我离得那样近......”幽魂却匆匆地退去，“我身上的阴气你受不了，会生病的，快站远些。”
　　
　　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，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复杂。
　　
　　芸娘拭干了眼泪，乖巧地点头，闭着眼深深呼吸。
　　
　　——或许，她的确可算是不幸的。尽管一直自认足够坚强，可是在无数个寂静凄清的夜里，在千头万绪的生活面前，作为年轻孀妇的她，有时还是会疲惫得脱力，毕竟，她亦是个渴望被照料保护的柔弱女子。
　　
　　这时候，即便是再坚强，她也未必不希望有一个坚实的胸膛，会是她可以停泊，可以栖身的港湾。但是如今，她却甚至连一个真正拥抱也无法得到。
　　
　　然而，她又是幸运的——不知是前生怎样的修持，使她居然能遇到一个男子，不管不顾地爱惜她如至宝，甚至在死后亦甘愿为了她舍却轮回，化作孤魂盘踞这一方小店之中，守护她如昔。
　　
　　是的，虽然他们无法相触；虽然当太阳升起后，他便要消失在虚空中；虽然他只会在她一个人面前现身，谁也留意不到他的存在......可是芸娘知道，不论是什么时候，其实他都在，都在她的身边。
　　
　　所以，她便有力量义无反顾地生活。
　　
　　“夫君，你为什么......待我这样好呢？”芸娘轻声，如同呓语。
　　
　　“废话，不对你好对谁好啊？我乐意。”冯筠一字一句说，脸一拉，表情格外严肃。
　　
　　芸娘嗤地一声破涕为笑，脸上一红扭过头去，自顾自收拾地上摔碎的杯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