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我突然，想喝酒了。那一年，埋在西湖边上的那一坛。】

湖心亭中，他衣衫单薄，神色萎靡。

【公子……】他身旁的侍女欲言又止。

【他走了有三年了，是时候回来了。】他抬头看着那漫天飞雪，喃喃自语着。

桌上清茶未凉，湖面水波荡漾，一如当年那样。


过往种种，犹如走马观花，他想起那一年，那个白衣无暇的男子，以及满地飞霜。

那年冬天，飞雪漫天寒风凛冽。

他们约定在湖心亭见面，那人却又来迟了，这是第几次了？

【你又来迟了，罚酒三杯。】他笑道。

那人抖落衣襟上沾染的雪花坐下，唇角带着笑意。

【没得罚了，来得匆忙，没带什么好酒，听闻，用虎跑泉水冲泡龙井，口味极佳，就取了些过来。】说着，将手中的茶水放到桌上。【以茶代酒，将就喝吧。】


他莞尔，端起桌上的茶水径自倒了两杯。

【无妨，知交对饮，就算是西湖之水，也能变成千金佳酿。】

那人闻言爽朗的笑了，以茶代酒与他畅饮。

思绪万千终有头，那人爽朗的笑声似乎还萦绕耳边，却已物是人非。

他想起那人走的那日，乍雪初晴，天气还十分冷寒，他燃了炭火在湖心亭与他对饮，却听他说起将要远行。

【这一走，什么时候回来？】他话语中带着惆怅与不舍。

【眼下四方未平，最早，也要明年三月。】那人垂着眼睑，似乎也有些不舍。

【嗯，来年开春，咱们埋下的那坛酒，也是时候挖出来了。】说着，他端起桌上的酒坛倒满两人的酒杯。

【待你凯旋，咱们不醉不归！】

他笑着举杯，那人亦爽朗的笑了。

【好！不醉不归！】

叮！

记忆定格在酒杯相撞的那一刻，手中清茶微凉，亭外的大雪未曾停歇，却是再也见不到那人匆匆赶来的白色身影。

他举起茶杯向前，亦如当年那样。

【待你凯旋，咱们不醉不归。】他启唇轻声呢喃。

【好！不醉不归！】

他恍惚看见记忆中的那人也举杯与他碰撞，却是转瞬即逝。

【咳咳……咳咳……】他忽然放下茶杯，弓着腰剧烈咳嗽起来，身旁的侍女急忙上前扶他。

【公子……】

咳了一会儿，待缓和过来，他才抬起腰身。【无妨……他还未归，我又怎可在此时倒下？】

抬头看了看愈渐灰暗的天空，他缓缓起身。【回吧，明日再来。】

【公子。】

侍女上前为他披上皮裘披风，伸手去扶他，却被他拒绝。

【我还能走。】说着，他缓缓迈步，朝着亭外走去。

亭外风雪正盛，他走走停停，脚步深深浅浅，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。

第二日，风雪未减，湖心亭中，两人以茶代酒相对而饮，却再不是当年的那两人。

若无千金酿，借杯湖水又何妨，醉生梦死，能几场。